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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色窗口江村環 作者: 程尚遠 文章來源:績溪視窗 點擊數: 10474 更新時間:2021/3/18 19:13:41
綠色窗口江村環
程尚遠
江村環村史悠久,早在唐、宋時期,就有江姓在此定居,后有程、汪二姓相繼遷入。明、清之季,村莊興旺一時,有300多戶,1000多人口,是歙縣東鄉江、程、汪三姓聚居的大村落。經歷“太平天國”戰亂,房屋焚毀大半,人口銳減,加上血吸蟲病肆虐,村民紛紛逃離家園,遷往外地謀生。到解放前夕,一個千人大村變成“萬戶蕭疏鬼唱歌”的慘景。解放后,人民政府發動群眾大力防治血吸蟲病,這種危害農民最殘烈的疾病被徹底消滅,江村環得以復蘇。上世紀60年代初,建造新安江水庫,遷來大批庫區移民,村莊又興旺起來。目前,江村環原住的江、程二姓早已絕跡,剩下的汪姓也只有4戶人家,其余都是外地移民。丙戍年初夏,筆者赴江村環采風,一位世代居住該村的82歲老人汪日柏憶述了江村環的村史。 揚之、大源、登源三水在臨溪匯合后,河面寬闊,流入歙境稱練江,練水經茭塘村向南受橫斷的界牌嶺所阻,折向西流再轉向南,在界牌嶺南沖積成一片圓環形大灘地,譽為“銀環金灘”。最早江姓來此安宅建村,依姓氏和環狀的地形取名江村環。也有一說,源出三天子障山的一條支脈旁登源河東岸莽莽南伸,至蓮金山南入歙境,在白楊嶺出一山麓橫斷西出,名界牌嶺。距界牌嶺南2里許,又有一山麓從白楊嶺橫出伸向西南,止于練水之濱,名沙茶嶺。隔江有黃山支脈西來的一列群巒與界牌嶺、沙茶嶺相峙,圍抱成一個環形盆地。佇立山巔,俯視江姓聚居在盆地中的小村,如綴在五彩花環中的一顆寶石,也是江村環得名的由來。 江村環山水靈秀,風光宜人。明洪武年間,家住歙縣龍溪坦頭村的汪氏七十六世祖福蔭公,深諳陰陽地輿之學,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明時節,前往府城西郊汪果塘標祀祖墓,途經江村環,見這里山環水繞,不愧為藏龍臥虎的寶地,預卜他年必出賢哲,遂舉家遷居于此。到了明代中葉,汪姓人丁興旺,聞人輩出,發展為江村環旺族。江、程二姓卻逐漸衰落下來。多少年來,歙縣東鄉和績溪臨溪一帶流傳著“江村環有個汪天官”“汪天官辯倒殷尚書”的故事,曾經轟動兩縣。 明朝隆慶年間,歙縣東鄉殷家村的殷正茂科舉得中,擢升為僉都御史巡撫廣西,平叛有功,加封兵部尚書。經皇上恩準,返里省親期間,興修水利,造福桑梓,要在新館之上鄰近江村環的練江上建一大堨壩,引水灌溉新館以下到殷家村一帶千百畝良田。這本是一件大好事,卻牽動了江村環人的心。因為堨壩建成后,提高了上游水位,洪水到來,就會淹沒江村環大片農田,村舍也深受威脅。村中三姓族長召集村眾商討對策,主張派人前去論理,請求向下游移動壩址。但大家都懼于尚書的官威,面有難色,不敢出頭。這時,從人群中攢出一個孩童,勵聲言道:“有理走遍天下!再大的官我們跟他說理,又有何懼!”紳耆們聽了,有的認為這個才8歲的小囡,不知天高地厚,竟敢在大人面前大言不慚,夸此海口,很不以為然。也有人深知汪家這孩子就讀于學館,能言善辯,素有“神童”之稱。且童言無忌,不妨帶他去見見尚書大人,辯辯道理,也可長長江村環人的志氣。那天,殷尚書正在江邊指揮壩址施工,江村環的代表來到工地,先由老者謙恭地向殷尚書求情,說明此處筑壩對江村環的危害,請將壩址移向下游。尚書一聽拱了拱手說:“本官奉旨筑壩,是為民造福,怎能輕易更動!”汪家小孩走上前去,隨口回答:“為了一己利益,不顧他村安危,何言造福為民?你奉旨造壩,有朝一日會有人奉旨拆壩!”尚書一看這個身穿綠色上衣的小小頑童,竟敢口出狂言,實在可笑,戲謔道:“小小蛤蟆穿綠襖!”“落湯螃蟹著紅袍!”小孩不假思索,指著身穿大紅官服的殷尚書,調侃地把他比作跌落熱湯的螃蟹反唇相譏。尚書見小孩出言不遜卻顯出才思敏捷,頗為驚異,有意考考他,隨手將脫下的紅袍掛于江邊柳樹上:“千年楊柳作衣架!”小孩一見,迅即跳入江邊淺水中,顛顛雙腳高聲笑道:“萬里練江當腳盆!”尚書搖動手中紙扇,髯須隨風而動,信口出了上聯:“一扇千須動!”小孩跳上岸來,將頭上散發連撓三下:“三梳萬發通!”小孩的答對無瑕可剔,尚書不禁目瞪口呆,心想:這小孩對答如流,膽識過人,足見江村環真有不同凡響的人才,他日一舉凌云,真有“奉旨拆壩”的可能。況且,江村環人提出的要求也有理有節,不如順水推舟,做個人情。于是,答應將壩址移向下游5里,以后另建成梁干壩。據說這小孩就是后來的汪天官。“汪天官辯倒殷尚書”的佳話一直流傳至今。 江村環的汪天官是否真有其人?史書和方志查不到有關的文字記載,一直引起人們的質疑。但是,到解放前,江村環下游不遠處練江邊還有壩址的遺跡,江村環有天官府、天官墳遺址,汪氏宗祠有御賜天官匾,宗祠前有兩對花崗巖旗桿墩,從水口直達村中心1里多長的寬闊大道,全部用長5尺、寬2尺的茶園石鋪成,氣派不凡,人稱接官道。村口還有一座奇特的建筑,形似高官紗帽的“紗帽亭”,又稱“接官亭”,舊時,文官到此下轎,武官到此下馬。許多歷史遺存都證明江村環有過往日的輝煌。 汪老還捧出祖代珍藏了數百年的《乾隆乙未(1775)龍溪坦川汪氏宗譜》(木刻本)、《江村環汪氏世系圖稿》、《江村環汪氏墓祀簿》(手抄本),里面分別記載汪氏始遷祖遷來江村環繁衍發脈的歷史,汪氏歷代曾授官封爵的人物簡志和墓葬地址等。其中,“八十一世祖廷瓚字子襄,號草溪,習于青烏,精其術,誥贈天官。淑人江氏,合葬茭川江豬拜浪形。”其子“八十二世文淑,字旌之,號石洲,訓子有方,以子貴誥封吏部文選司員外郎、正議大夫,娶章氏封太宜人,葬潛坑塢。”孫“八十三世應樞,又名元標,字承景,號立丘,萬歷丙辰(1616)進士,由建陽縣欽取吏部合封司主事,轉文選司,卒葬牛市嶺。”由此可以得知“汪天官”確有其人,即以孫應樞官居高位而誥封為天官的汪廷瓚。從廷瓚孫應樞中進士的時間向上推算,廷瓚幼年與殷家村殷正茂擢升御史、晉職尚書歸里省親的時間相吻合。幼年汪廷瓚對辯尚書的故事也就言之可信了。汪老以譜諜和歷史遺存為據,印證江村環曾出過“汪天官”、汪應樞等顯赫人物,又尋根究底道出了往昔村莊興旺與水口風水的因果關系。“金灘銀環”的村居環境,氣勢如龍的來龍山,神虎把門的沙茶巖,從來龍直到水口沿江岸近2里長的防護林,那密密叢叢高聳入云的楓樹、擇樹、水楊等,圍繞著村莊,練江水帶來滾滾靈氣,稱得上是風水寶地,為輩出賢能創造了絕好的自然環境。 到了晚清年代,遭受連年戰亂,村莊走向敗落。同治五年一場百年未遇的大洪水沖擊了江村環,大片莊稼淹沒,房舍及人畜幸免于災。洪水退后,從上游沖來許多腐臭的禽畜和人的尸體,還有墳墓被沖毀淌來的棺材,零零亂亂滯積在水口林中,慘不忍睹。村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,在處理這些殘物時,忍痛砍去了水口林,后來改種了大片雷竹。若干年后,幼竹成林。此后百余年中戰亂頻仍,貧病為害,村莊一敗千丈。如今江村環水口見不到其他徽州村落常見的水口樹林,而是從來龍山直到沙茶巖下沿江那一道竹林帶,長達千米,寬五六十米,茂密濃蔭的竹林,像一條長長的綠綬帶繞在村居外圍,倒也頻添幾分秀色。 人們從歙縣沿著蕪屯公路北行,上了分界嶺(原沙茶嶺),放眼前面的小盆地,黛瓦粉墻的村居掩映在蒼翠的竹林中,這是績溪境內少見的大片水口竹林,是江村環亮麗的風景線,也成了績溪南端的窗口景觀。古老的江村環又煥發了青春,生機蓬勃。
圖片來源網絡 作者簡介:程尚遠,1927年生,績溪縣伏嶺鎮西川村人。1949年5月參加人民解放軍,任安徽軍區政治部宣傳干事、文教助理員等職,曾被聘為軍區《鐵軍報》特約通訊員。轉業后從事中學教育工作。80年代離休,應聘參與修志工作,擔任《績溪縣交通志》《績溪縣公路志》主筆,《績溪縣志》“交通”章編篡。鐘情于徽州鄉土文化的收集、整理工作,著有《梁安擷趣》《績溪村落的綠色水口》《績溪亭閣文化》《徽杭古道傳奇》等書。 |